混元天尊派出去调查失踪人口的弟子陆续回来，家属们用滴血法认领了尸骨，一个个哭哭啼啼伤心欲绝的摸样让混元天尊十分自责，尽管众弟子向遇难的家属多方解释安抚，可事情出现在碧游宫的地界，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其咎。混元天尊决定去一趟岱鳌山的云霄洞，亲自向师父请罪。

混元天尊跪在云霄洞外向师父鸿钧老祖陈述了金鳌岛捞出大量尸骨的事情，请求师父降下惩罚的同时希望师父原谅自己失察之责。

鸿钧老祖：“神祇之责，守护苍生，这些年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躲不过……我送你两句话‘同修大道渡坏劫，乾坤颠倒紫薇生’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你且去吧……”

混元天尊将师父传送出来的两句话收进掌心，心里嘀咕道：“师父他老人家是原谅我了还是没原谅……”他只能拜别了师父。在回去的路上，混元天尊顺道去了玉虚宫一趟，将水神火神大战的事情简单向混元天尊讲述了一遍，又将贪狼座从西牛贺洲带来的消息也一并向元始天尊做了汇报，并且将师父说给他的那句话也一并告诉了原始天尊。原始天尊看了师父留给师弟的那两句话，心下才知道东胜神洲已经岌岌可危。

混元天尊从玉虚宫出来，想着师父提点自己的这两句话肯定非同小可，这件事情需要赶紧召集几位上神商议一下才行。于是他停在云端，捏了个诀写下几分邀请信发了出去。等到混元天尊回到碧游宫的时候，二师兄灵宝天尊已经收到信来到了碧游宫，混元天尊将火神与陆压也请进殿中，这时，女娲夫妇也来到了殿中，女娲给火神、陆压、还有灵宝天尊依次施过礼，涂山宿和司晨端来茶水和果品后懂事地退出大殿。女娲见殿中只剩下他们这些神仙后，捏了个诀将众神纳入结界当中。

祝融看着女娲说道：“上神这是何意？”

女娲：“火神有所不知，西牛贺洲的鹰神豢养着一群水雾精灵，这精灵可以去到任何地方查探情报简直是无孔不入，我担心我们此次的谈话会被那精灵探听到，布下结界实乃以防万一之策。”众神这才明白。

祝融：“还是蛟神想的周到。”

混元天尊将贪狼座带回的消息，以及最近金鳌岛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众神和盘托出，众神听的脊背直发凉，尤其是看到鸿钧老祖留给混元天尊的那两句话，众神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混元天尊：“这次请诸位来碧游宫，是与诸位商议应对之策，我邀请诸位之前去过玉虚宫，已经将刚才的那番过往告知了师兄元始天尊，师兄掌管三界，我们如果兴师动众地前往玉虚宫商议对策，恐怕会惊动西牛贺洲的探子。所以，我与师兄商议过之后才将诸位请来碧游宫，师父给我的这两句话诸位看了肯定与我一样心中不安，为了让大家心中有数，劳烦羲神为东胜神洲占卜一番如何？”

伏羲也不推辞，当下捏了个诀祭出八卦图盘，以双掌之力驱动卦盘，紧接着卦盘上空释出一卦乃地水师卦、第二卦——天泽履卦、第三卦——天风姤卦、第四卦——山地剥卦、第五卦——水雷屯卦、第六卦——水雷屯卦，伏羲有点意外，他不知道这水雷屯卦为何会出现两次，他屏气凝神又卜了一卦，没想到还是水雷屯卦。伏羲以为是自己的占卜出了问题，他集中精神想再卜一卦，却怎么都驱动不了罗盘，只好作罢，伏羲收起罗盘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在场的诸位神仙对占卜之术虽然不如伏羲专业，但是解卦的能耐多少还有点，看到水雷屯卦出现了三次有些不明所以，大家满脸疑惑地看着伏羲，期待着他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伏羲：“前面的四卦刚好印证了鸿钧老祖的那两句话——同修大道渡坏劫，乾坤颠倒紫薇生，后面的三个水雷屯卦我认为是劫难中的劫难，屯卦的卦象是下震上坎，震为雷，象征动；坎为雨，象征险。雷雨交加，险象环生，然而三个屯卦更是险中之险，恶中之恶……三个水雷屯……难道……是指混沌之劫……？”

灵宝天尊：“混沌之劫，众神陨落，万物凋零，山河破碎……实乃三界最苦最恶之惩罚！”

元始天尊：“伏羲上神，这混沌之劫可有转圜之法？”

伏羲：“混沌之劫乃是怨气汇集所致，敌人虽然制造了百万魔军，但是，这些魔军并非人类血肉，就算有怨气也微不足道，只要我们能够控制住战场上的杀气，这混沌之劫或许就可以避免。”

灵宝天尊：“这混沌之劫也不一定就是敌人的怨气，会不会是我们这边造成的？”

伏羲：“从卦象上看不出来，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火神祝融：“我们不是有诛仙阵保护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怎么可能会引发混沌之劫呢？”

元始天尊：“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密切监视敌人的动向随机应变才好。”

混元天尊：“我们偌大的东胜神洲没有一兵一卒，如今天降劫难，我们应该赶紧联合三界所有力量做好迎战的准备。”

火神祝融：“我觉得尊上说的有理，有仗要打那便打就是了，我就不信那西牛贺洲造出来的妖兵魔将能有多厉害。”

陆压：“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肯定不能坐以待毙。”

元始天尊：“既然大家都认为要战，那就想个万全之策，既能把仗打赢，还能避免触动混动之劫就最好。”

伏羲：“若想避免混沌之劫就要减少伤亡，我们可以避免与敌人正面对抗，采用诱敌之法将实力隐藏在诛仙阵内，引魔兵入阵后用诛仙阵法绞杀，再用镇魂幡将敌人的亡灵引渡到镇魂幡内，这样就可以减少亡灵的怨气，只要怨气不大或许就不会触动混沌之劫，毕竟水雷屯卦还有万物始生欣欣向荣的寓意。”

元始天尊：“羲神说的方法我认为可以试试，诸位觉得如何？”诸神纷纷点头赞成，元始天尊见大家都没意见，便对伏羲说道：“诛仙大阵的阵法图还要辛苦羲神了。”

伏羲：“自当尽力。尊上刚刚提到联合各大仙门共同御敌，这些年我跟各大仙门来往较多，就由我跟蛟儿去联系他们吧。”

女娲：“夫君且慢，敌人敢对你动手，说明我们俩早已被敌人盯上，如果我们俩频繁出入各大仙门恐怕会惊动敌人提前发动进攻，为了争取备战的时间，我们俩还是一切如常比较好。”

伏羲觉得女娲说的话在理，但是，心中又觉得她当着众神的面反对自己让自己失了脸面，只能尴尬地看了女娲一眼没有再说话。

灵宝天尊：“那么，我们该如何将各大仙门集中起来还不被敌人发觉呢？”

混元天尊：“我跟师兄商议了一个计策，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于是，混元天尊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众神听后纷纷赞成。

混元天尊将甲乙两院的几百名弟子全部集中起来，说道：“下个月十五乃是本尊四十万岁的生辰，本尊打算遍邀各大仙门的掌门前来金鳌岛一聚，你们手上各有一份请帖，务必送到各大仙门的掌门手里。”混元天尊说完，还用秘音法教了在场的第子一个打开请帖的口诀，弟子们听后各自点头。

混元天尊走后，乌珰对所有弟子说道：“神尊的生辰，我们做弟子的一定要尽心尽力，为确保请帖顺利送达，甲院的弟子每人到乙院带一名弟子两人一起出发。”乌珰说完，碧霄捏了个诀将请帖发到甲乙两院弟子手里。弟子们拿到请帖，看到上面的地址，一个个欢天喜地，毕竟神尊的寿辰一万年才举办一次，以往很多次生辰神尊都是跟碧游宫的弟子们一起简单庆祝一下，像今年这般大肆邀请宾客还是头一回，借这个机会能结交到不少仙门中人，所以，弟子们的热情高涨一个个喜笑颜开。

火神捏了个诀将假身留在牢房，真身则是秘密去了妖界，陆压回到乾明殿的侧院，涂山宿和夜阔正在清洗晾晒药材，陆压将涂山宿叫到跟前，将混元天尊的那瓶魔药交给他说道：“这是从神尊身体里逼出的魔药，你小心收着，切勿教旁人知晓，等我从皮母地丘山回来后才能研制解药。”

涂山宿攥着琉璃瓶，很好奇魔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悄悄打开琉璃瓶凑到鼻子前小心闻了一下发现没有味道，便贴在鼻子上使劲闻了一下，这一闻可坏了菜，只见他目光呆滞了一下，脸上露出风骚妖魅的笑容，夜阔端着药材经过涂山宿身旁时吓了一跳，手里的药材筛子都惊的掉在地上。涂山宿则是面若桃花春情荡漾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夜阔爬起身子惊讶地看着涂山宿抱着他的肩膀摇了摇，涂山宿反应迟钝地冲夜阔笑了笑，夜阔对着涂山宿说道：“屠魇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涂山宿像是沉醉在梦游中一般眼神涣散两颊绯红。夜阔以为涂山宿中了邪，捏了个诀打在他的印堂上，涂山宿愣怔了一下仍然痴傻般看着他，夜阔急了，捏了个银针诀扎在了夜阔的人中上，一滴血珠迅速从涂山宿的人中冒了出来，涂山宿随之清醒，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涂山宿看着夜阔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夜阔见涂山宿恢复正常了，便邪魅地笑着说道：“你刚刚发情了……”涂山宿一听这话举起拳头就想捶夜阔，刚好陆压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见夜阔上蹿下跳地躲到自己身后，便问他，你小子这是干嘛？

夜阔笑着指了指涂山宿说道：“神医您刚刚没看见，屠魇他发情呢……呵呵”

陆压一脸迷惑地看向涂山宿，涂山宿赶紧解释道：“我……我刚刚闻了一下师父给的这个魔药，结果就……”

陆压赶紧走到涂山宿跟前，接过他手里的魔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就怎么了？”

涂山宿的脸立马红到了耳根，他低着头说道：“我仿佛进入了幻境之中，看到了很多美丽的女子……”

陆压：“然后呢？”

涂山宿：“然后我就被夜阔弄醒了。”

陆压赶忙转向夜阔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夜阔看着陆压一脸严肃的表情，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地说道：“我见他样子很奇怪，以为是中了邪，就在他的印堂上打……打了一掌，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我就在他的人中穴上扎了一针，然后他就正常了。”

陆压这才注意到涂山宿的人中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点，那应该是夜阔刚刚扎针时留下了痕迹。

陆压：“好小子，你们俩今日有可能立了大功！”

夜阔和涂山宿听到陆压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陆压也不解释，捏了个诀把自己变成一位大美人，紧接着从琉璃瓶中拘出一丝魔药送进了夜阔的鼻孔。瞬间，夜阔就变了脸，他眼神迷离如同被人勾了魂魄，傻笑着朝陆压一步步靠近，等到了陆压跟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就像见到了分别多年的情人，陆压捏了个醒神诀拍打在夜阔身上几处要穴，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是一副沉醉的摸样。

陆压拿出一根小银针在夜阔的人中穴上扎了一下，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珠冒了出来，夜阔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陆压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这就是魔药的解法……”

陆压拍了拍夜阔的肩膀，冲涂山宿说道：“此事要严守秘密，我去找神尊。”

陆压拿着魔药来到混元天尊的书房，直接布了个结界，才对混元天尊说道：“这个魔药有解法了。”

混元天尊：“这么快？神医是怎么做到的？”

陆压：“不是我，是屠魇跟夜阔那两个小子玩闹时无意中发现的，中了这个魔药，只要用银针扎在人中穴就可以马上清醒过来。”

混元天尊：“原来如此！对了，那个蓝色魔药呢？可找到解法？”

陆压：“我拟好了几个药方，已经吩咐了屠魇让他这几日把药材先准备好，等我从皮母地丘山回来后借尊上的丹炉炼上几日试试便知。”

混元天尊微笑着说道：“有劳神医了！”

两日后，水灵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看见混元天尊端着药碗做在床边，她微笑着说道：“师父，我又梦到你了，这感觉好幸福啊……”混元天尊微微一笑，问道：“你常常梦到为师吗？”

水灵努力地点点头，说道：“我每天都能在梦中见到师父，只要有师父在徒儿再苦再难都不怕。”

混元天尊心中说道：“傻丫头！难道你就是靠着梦境支撑到现在的吗？五百年……日日忍受摧残，那该是多么难熬的日子啊！”混元天尊心疼的蹙着眉头，水灵轻轻抬起手抚摸着混元天尊的眉心，说道：“师父，您不要蹙眉头，我知道您担心徒儿，我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

混元天尊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抿了抿嘴说道：“师父等着！来，赶快把药喝下。”混元天尊将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水灵不再说话乖巧地全部喝下，喝完了药拉着混元天尊的手说道：“师父，我知道这是梦境，徒儿请求您别走，在徒儿的梦里多待一会好不好……”

混元天尊知道水灵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师父不走，就在这陪着你。”水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攥着混元天尊的手昏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水灵再次醒来的时候，混元天尊已经亲自熬好了药在床边等她醒来，水灵今天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她挣扎着坐起身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笑着说道：“我竟然睡在自己的房间这感觉也太真实了。”水灵顺手抓了一把床边的纱幔，嘟囔道：“这手感好像真的……”水灵缓缓转过头看见混元天尊端着药碗立在床边，她撅着嘴说道：“师父啊！为什么我这几次做梦都是在喝药啊……好苦，徒儿不想喝……”

混元天尊：“苦，那就吃颗糖好不好？”

水灵无奈地笑笑算是答应了，混元天尊捏了一颗糖放进她的嘴里，然后将药一勺一勺喂给她喝。喝完药，水灵再次攥着混元天尊的手，说道：“虽然药很难喝，但是，药是师父喂我喝的，感觉还是很幸福……”水灵再次昏沉沉地睡着了，混元天尊给她掖了掖被子，发现她的眼角挂着一丝泪痕。

水灵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走出了房间，她立在门口，看见了院子里的那棵灵犀树，她顾不上自己还赤着脚，飞快地跑到灵犀树下一把抱在树上，这棵树是她来到碧游宫时师父陪她一起种下的，如今六万年过去这棵树已经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要两个人才能抱得住。

混元天尊听到动静走出了书房，看见水灵正抱着灵犀树，他轻轻走过去，说道：“灵儿，你醒了……”水灵听到师父的声音才放下手臂转过身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张开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混元天尊忍着难过说道：“灵儿，是陆神医治好了你的伤……”水灵尝试着叫了一声师父，当第二声师父叫出口的时候泪水已如奔流的江河。混元天尊抚摸着水灵的头发，无限怜爱地说道：“没事了……有师父在……”

司晨提着水壶来给乾明殿送水，看到混元天尊正抱着水灵站在灵犀树下，懂事的他悄悄转身从侧门去了后面的院子，这院中夜阔和涂山宿正在整理药材，看见司晨提着水壶来了，夜阔调侃地说道：“司晨，你提着水壶怎么跑这儿了？莫不是不小心走错了路？”

司晨说道：“不是我走错了路，是……是水灵师姐她醒了，我见神尊跟水灵师姐正在院中说话不便打扰，这才来你们这儿暂避的。”

涂山宿微微一笑，说道：“正好我们也有些口干，不如就借你壶里的水拿来泡茶如何？”

司晨提着水壶径直进了屋子，涂山宿和夜阔也跟着走进屋内，三人泡了壶茶喝完后司晨才提着水壶回到乾明殿，此时，殿内殿外空无一人。原来是混元天尊带着水灵去了人间，他担心水灵大病一场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带她到人间走走或许对她恢复身心有帮助，两人在人间闲逛了一日，然后找了个山头坐下来看日落。水灵将头靠在混元天尊的肩膀上默默地看了很久，混元天尊捏了个诀变出一个香炉，混元天尊将香炉放在两人面前，那香炉中正燃烧着香粉。

混元天尊：“灵儿，这是你最喜欢的香粉，我记得这款香的名字叫做‘无忧无虑’对吗？”

水灵想了想说道：“其实，这款香的名字不叫无忧无虑。”

混元天尊：“哦？那它叫什么名字？”

水灵：“它原本的名字叫做——勿念，无忧无虑是徒儿给取的名字。”

混元天尊：“勿念听起来太过忧郁，没有无忧无虑听起来欢快。”

水灵：“师父，你可知这香粉的成分？”

混元天尊：“恩，前面的几味为师都知道，只是这最后一味为师觉得很奇异，不知是什么。”

水灵：“这最后一味叫做境心草。”

混元天尊心中一紧，心说果然是境心草。

混元天尊：“这境心草传说生长在穷极之地极难采摘，徒儿把它做成香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水灵：“这香粉并非出自徒儿之手，而是一位前辈赠送给徒儿的。”

混元天尊：“为师从未听你提及此事，还以为这香粉就是你做的。”

水灵：“徒儿没有那前辈的境界，怎会做出这般有境界的香粉？”

混元天尊：“你倒说说，那位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何会做出这样的香粉。”

水灵：“那位前辈年轻的时候与一位男子相爱，因为某种原因两人不能相守，于是，那位前辈便放弃了那段感情远走他乡，但是，她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情人，每每想起他就会做这款名叫勿念的香，久而久之，她做的勿念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她，她便将做好的香粉倾囊相赠。”

混元天尊已经知道水灵说的那位前辈就是有苏无疑，他不露声色地继续问道：“你跟那位前辈是如何认识的？”

水灵：“那是我到人间历练的时候，不幸与恶兽打斗时受了伤，偶遇那位前辈救了我，她留我在她家里养伤，我便跟着她一起学习做香……她还教会了我做赤藜果脯。”

师徒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水灵轻声问道：“师父……你曾经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混元天尊想了想说道：“有……”

水灵：“那师父为何没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混元天尊：“或许是肩上的担子……”

水灵：“如果再给师父一个机会选择，师父是选择自己深爱的人？还是选择天下苍生？”

混元天尊：“天下苍生。”

水灵苦笑了一下，心中无限凄苦地说道：“我知道师父的心意了，从此之后我便藏起自己的心思，与你一起守护天下苍生吧！就像那位前辈说的——爱一个人不一定就是得到与厮守，成全也是一种爱的方式，既然爱他就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想到这儿，水灵淡淡地说道：“师父，我们回去吧。”

混元天尊：“好……”

混元天尊带着水灵回到乾明殿时，陆压已经等在殿中，混元天尊指着陆压说道：“灵儿：“你的伤就是陆神医治好的。”

水灵上前一步走到陆压跟前跪下给陆压磕头谢恩，陆压赶紧起身扶住水灵，说道：“救你的不光我一人，是尊上把你从海底救出来的。”

水灵看着混元天尊：“师父，您是如何发现徒儿身在海底的？”

混元天尊说道：“有人在师父的丹药里下了毒，屠魇他们调查此事时发现了一位黑衣人，他们设计捉拿黑衣人的时候在海底发现了你，黑衣人在海底召唤了海兽与他们大战，他们抵挡不过召唤了师父，所以，为师才知道巨石礁的事情。”

水灵抿了下嘴，心想：“我还以为是师父感应到了我的求救声才将我救回来的，原来救我的另有其人。”

混元天尊：“当时救你的时候，你神志不清，面皮又被人揭去，为师并不知道救上来的就是你。那日，除了你，为师还从海里带回来九十七具白骨，你可知那些白骨的死因？”

水灵冷淡地说道：“那些白骨来自于三界之中的各大仙门，全部都是爱慕师尊的女子，是被人专门从仙门中掳掠到海底，揭去面皮，挖出子宫和内丹后折磨致死……”

陆压：“是什么人这么残忍？”

水灵看了一眼陆压，又扭头看了看混元天尊，说道：“她们都死于紫霄师姐之手。”

混元天尊：“果然是这个孽徒！”

陆压：“尊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混元天尊：“神医有所不知，七万年前，这孽徒偷走了我的混元金鼎后不知去向，我也曾多方追查，却渺无音讯，不曾想，她竟然藏身在金鳌岛的海底犯下这泯灭人性的恶行。”

陆压：“原来如此。”

水灵：“师父，您是何时怀疑到她的？”

混元天尊：“前几日救你出海底的时候，为师曾经抓住了她，我看她出招的情况就有些怀疑，只是她面容尽毁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即便从她身上搜出了混元金鼎她也咬死不认。我将她关在囹圄洞的牢房内，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了。”

陆压：“如今大敌当前，东胜神洲还要指望尊上，您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混元天尊：“神医放心，我已经在乾明殿外设了结界，她进不来的。”

晚上，水灵趁大家都睡着了，一个人走出房间悄悄来到灵犀树下，她想看看自己当年刻下的那行小字——愿为连理枝，比翼共天长。那是她刚做入室弟子的时候，对师父无限痴迷，偷偷在灵犀树上刻下的，如今几万年过去了，当年的灵犀树已经长成了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那行小字早已面目全非变成了一道道奇形怪状的伤疤。水灵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水灵半躺着靠在灵犀树上，回想着当年的往事……

“师父，你这院子这么大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实在无趣的很，不如我们种一棵吧。”

“……也好，那就种一棵。”

“师父，我可不可以选一棵自己喜欢的树种下？”

“……你喜欢什么树？”

“我听说祷过之山上长着很多灵犀树，此树颇有灵性，可以让相互牵挂之人心意相通，不如我们就种一棵灵犀树吧。”

“……好，师父就依你。”

为了这棵灵犀树，师徒二人特意跑去祷过山，移了一棵灵犀树回来，一同把树种在了院子里。水灵爱极了这棵树，每天浇水施肥爱护的很周到，就连偷懒被罚她也要选在灵犀树旁边罚跪。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偷偷在树根处刻下了那行小字，如今灵犀树长高了，当年刻在树根部的小字如今已经齐腰那么高，小字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凌乱到无法辨识的刻痕。“灵犀树啊灵犀树……你是不是知道我爱慕师父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才将我刻下的愿望毁掉？如今看来你是对的。我在那不见天日的海底囚禁了五百年，什么风花雪月全都不重要了……”

幽暗的海底到处是一丛一丛的珊瑚礁，鱼虾在礁石缝隙中来回穿梭着觅食，海草伴随着海水的动荡轻轻地摇曳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悠闲静谧。紫霄随手从海床上捡起一颗碗口大的夜明珠攥在手里照明，然后从混元金鼎里面倒出来几根石头柱子，这柱子应该是从碧游宫里偷来的，因为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一只大鳌。紫霄捏了个诀将柱子立好，然后将手中的夜明珠放进大鳌的口中，做完这一切，紫霄对水灵说道：“小师妹，看我多体贴，怕你一个人待在海底太孤单，还特意安放了这颗夜明珠给你照明，心里是不是亮堂多了？”

水灵冷笑一声，说道：“这么大的夜明珠或许会被附近的渔民发现，到那时我就得救了。”

紫霄：“哈哈哈……师妹，你还真是天真的很，我怎么会让渔民发现你呢？”紫霄说完从混元金鼎中倒出三名壮汉，念了个口诀将三名壮汉变成了巨大的海兽，并且命令海兽现身海面吓走渔民。

水灵：“这片海域就在碧游宫脚下，说不定哪天师父就发现了我。”

紫霄：“师父哪有这样的闲工夫，我就是要你瞧瞧什么是咫尺天涯。”

水灵：“就算你将我囚禁在此，也无法阻挡我喜欢师父，思念师父。你说你爱慕师父那么多年，师父可为你做过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

紫霄：“难道你有？”

水灵：“我当然有，我病了师父会喂我吃药，我嫌弃师父的院子光秃秃的不好看，他便亲自移来一棵灵犀树为我种下。这些恐怕是师姐你没有感受过的吧。”

紫霄：“你给我住口……”

水灵故意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师父亲自为我过生辰，陪我看夕阳，带我云游四海，陪我看人间繁华……”

“我叫你住口……”紫霄话音未落便挥剑刺去，水灵的舌头跟着飞了出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树下的水灵惨叫一声忽然惊醒，她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做了恶梦。她用衣袖轻轻拭去额头的冷汗。

水灵的这声惨叫惊醒了混元天尊，他穿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却见屠魇与水灵并排坐在树下正在聊着什么。混元天尊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堂堂三界神明偷听墙角实在不妥，便转身再次回到床上继续睡下。

且说涂山宿安慰了水灵一番，水灵心思飘忽地说了句：“谢谢你救了我。”

涂山宿：“师姐不必客气，对了，我捡到一枚如意结，玄龟爷爷说这东西有可能是你的，你看是不是？”

水灵这才注意到涂山宿手里的东西，她接过来一看说道：“正是我的如意结，你在哪里捡到的？”

涂山宿：“在青丘捡到的。”

涂山宿在说青丘这两个字的时候特别留意水灵的表情，水灵却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涂山宿纳闷地心想：“她杀了人还能如此平静？”

涂山宿迅速调整了情绪，问道：“这如意结看起来制作考究，是师姐亲手制作的吗？”

水灵：“并非出自我手，这是青丘的涂山夫人赠送给我的。”

涂山宿一听到母亲的名字心中一紧，一股热血已经冲上了头顶，他强忍心中悲愤说道：“师姐，你说的涂山夫人是不是叫做有苏？”

水灵：“是啊，难道你也认识她？”

涂山宿：“何止认识……我母亲是涂山君夫人的闺中密友。”

原本涂山宿是想说“何止认识，她就是我的母亲”可他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不能暴漏身份，只好说自己的母亲是有苏的闺中密友，即便这样水灵还是吃了一惊。

水灵：“原来如此。”

涂山宿：“师姐是怎么认识涂山君夫人的？”

水灵：“此事，还要从六万年前说起……那时的我年轻好动喜欢四处游历，有一次在野外不小心被毒蛇咬伤，青丘的涂山君夫人外出采药时救了我，她把我带回青丘医治，后来在夫人的照料下，我的伤好的很快，为了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我便陪着她一起上山采挖制香的药材，跟她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涂山宿：“师姐你说这如意结是涂山君夫人送给你的？据我所知，这如意结通常都是成对的，她怎么会将这个送给你？”

水灵：“或许……夫人想忘记一段曾经的过往，你的母亲与夫人是闺中密友，那一定知道夫人曾经喜欢过一位男子。”

涂山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看到过母亲写给神尊的书信，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跟神尊有过一段情，可眼下跟一位外人谈论母亲的情事，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涂山宿抿了抿嘴说道：“或许我母亲知道一些，但是并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过。”

水灵：“夫人年轻的时候与一位修士相恋，但是，为了成全修士的前途，夫人放弃了自己的感情远走他乡，而那位修士最终成为了人人敬重的神仙。”

涂山宿：“被师姐这么一解释，我觉得涂山夫人倒是活的很通透。”

水灵：“是啊，夫人曾经跟我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觉得她不但活的通透还很潇洒，就像她做的香一样。”

涂山宿：“师姐说的可是‘相忘’？”

水灵抿嘴笑了笑说道：“应该是‘勿忘’吧……”

水灵仰头看着漫天星斗轻声说道：“白䓘花、鬼木根、银丹草、梅雪片、忘忧莓、境心草，将这几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密封在瓷鼎中，放进丹炉内烘上两个时辰，取出后碾成粉末，取扶桑叶两把淋入半盏苏荷油，放在丹炉上烤半个时辰，待扶桑叶变得焦脆时取出同样碾成粉末。将两种粉末混合后密封在瓷坛内，放在有冷泉的山崖石缝中窖藏三个月，便可得这提神醒脑，驱烦去燥的‘勿忘’。”

涂山宿心想：“这位师姐是真的懂母亲的，母亲跟神尊的感情表面上看虽然是分道扬镳了，可是在母亲的内心深处或许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神尊，所谓的‘相忘于江湖……’实际上就是放在心灵深处默默地守候。”

涂山宿微笑着称赞：“师姐记得这样清晰，真是了不起！看来师姐很喜欢这款香。”

水灵：“是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香，也是师父最喜欢的一款香……或许当年我拜在师父门下也是因为此香的缘故。”

涂山宿：“此话怎讲？”

水灵：“夫人教我做了很多种香，我却唯独最喜欢这一款，我离开青丘的时候，夫人送了我很多，我担心香粉不好携带，夫人就教我把香粉做成香丸。我爱极了那款香，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来休息时，我就会燃上一颗香丸，就在一处荒郊的茶摊前，我燃了一颗香丸，谁知，却莫名招来一群匪徒，他们逼迫我做他们的压寨夫人，我宁死不从就被他们打晕了，正当他们准备将我带走时，被同在茶摊的师父救下。我跟着师父一边修炼功法一边制作香粉，但是，我做了很多种香粉给师父他都不喜欢，却唯独喜欢那款名叫‘勿忘’的香丸。后来，我做了师父的入室弟子，师父每每心烦时就会让我燃一枚‘勿忘’，我以为师父喜欢那香丸是因为我，心中还暗自欢喜了很久。后来我才知道，这款香里有一种神秘的香草，叫做‘境心草’，这香草可以随着人的心情改变味道，师父喜欢这款香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在怀念一位曾经的故友。”

涂山宿：“如此隐秘的事情师姐是怎么发现的？”

水灵：“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书房打扫，无意中碰到一个活动的暗格，发现了里面的书信，那书信是一位女子写给师父的，里面还有一枚一摸一样的如意结。我当时觉得这如意结好看便自己学着做了几个，但是都不如那一枚做的精致好看。我忽然想起涂山夫人身上带的如意结编制的很是精致，便跑去青丘向她请教，夫人问起了我做如意结的初衷，夫人便耐心地教给了我打结的诀窍。但是，我手笨，始终都做不好，夫人见我真的爱那如意结，便将自己珍藏的这枚送给了我。我还记得，师父看到我身上带的如意结时愣了很久，我得意地跟师父炫耀夫人送给我的如意结，师父却只嘱咐我好好珍惜它。直到我看见师父书房墙壁后面暗室里的画像，才知道师父心底深爱的女子正是涂山夫人……我偷偷收起了如意结，再也没有佩戴过。”

涂山宿听到这里，感觉水灵很有可能因为嫉妒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他强忍着愤怒，继续问道：“师姐，你会因为嫉妒杀人吗？”

水灵：“嫉妒？杀人……”

水灵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未嫉妒过任何人，为什么要杀人？”

涂山宿：“当你知道自己爱慕已久的师父心里爱着别的女人，你会恨这个女人吗？”

水灵：“为什么要恨？他们早在十几万年前便相爱了，那时的我还没有出生，我凭什么恨？我只是难过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生十万年。”

涂山宿原本紧咬着后槽牙，只等水灵承认是她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母便给她致命一击，没想到水灵会说出最后那句幼稚又可笑的话，也正是这句幼稚又可笑的话让涂山宿瞬间就排除了她的杀人嫌疑。既然自己的父母不是水灵杀害的，那这枚如意结怎么会出现在杀人现场？

涂山宿蹙着眉头问道：“师姐，你这枚如意结是否有遗失过？”

水灵：“那是三千年前，只不过我这如意结不是遗失，是被人抢走的。”

涂山宿：“你可知抢走如意结的是何人？”

水灵：“就是挖走我内丹，揭去我面皮，割去我舌头的人……”

涂山宿一把握住水灵的肩膀问道：“是谁？”

水灵恶狠狠地说道：“就是我的二师姐，紫霄。”

涂山宿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无限愤恨地说道：“原来是她。”